聚文网

聚文网 > 文学 > 文学体裁 > 散文

清明优秀初中散文

散文 2020-07-25 03:38:33
相关推荐

清明节是二十四节气中很特别的一个。说它特别,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节气,更重要的是,它是一个节日,一个虽未被法律明确认可,但却获得每个中华人普遍认同的节日,那就是对先祖、对英灵的祭拜,以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思。祭拜,在我们传统文化中是相当隆重的事情。所以清明这天,一般说来,在政府层面,往往要组织祭拜一下我们华夏共同的始祖——轩辕黄帝;在社团方面,也要组织祭拜一下革命英雄;在民间,则是必须去祭拜自己已经仙逝的先祖或者故去的亲友。当然,祭拜的规模大小不尽相同,但是,却能表达出祭拜者对逝去者的思念。

我就是在这具有隆重纪念意义的节日前一天,回到我离别近20年的故乡。说是故乡,那只能说是地理意义上的,因为,早就没有了亲人——父母在20多年前就故去了。父母离去3周年后,故居也转赠给了远房的堂弟,因为心中已经了无牵挂,所以,我就再也没有踏上故乡的土地。

俗话说,叶落归根,这点真没有说错。快到花甲之年的我,近些年突然变得非常的怀旧,于是,思念故乡的情感愈加强烈。堂弟也曾电话邀我回家,兄弟聚聚。于是,内退后无所事事的我,踏上了几千里之外的归乡之旅。

走近故乡,却未找到我记忆中的故乡!

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,取代昔日低矮的茅土屋,气派地横亘在我的面前,沿街杂花生树的绚丽,给我的直观感觉:这不该是山里农村,而是一座阔人们的别墅群。宽阔的水泥大路,和山外的省道直接想通,交通非常的方便,让这个小山村,和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。唯一在我印象中没有变化的,就是村子后面的那座大山,让我有充足的自信,认为这的确是自己的故乡。

沿着入村的大道进入村内,我原以为,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的我,将会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——那是很自然的事,二十年了,一代人呀,变化之大那是必然的。然而,令我诧异和失望的,却是走完了整个街道,除了紧闭的朱漆大铁门,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。

阳光明媚的春天,人们都到哪里去了?

我凭着记忆中的印象,试图找到昔日的故居,可是,我的希望又落空了。因为记忆中,故居旁边那个标志性的大涝池没有了,我能上哪儿去找我生我长的故居呀?

那一刻,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,心里有些凝重。

无奈,我掏出电话,拨通了堂弟的电话。

电话那头,我能清楚地判断出堂弟好像在做什么事——很忙,让我稍等片刻,他即刻赶回。

悻悻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,等待堂弟。

我打量着眼前变化巨大的故乡,感受着在家乡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孤独,亦喜亦悲。

还好,在我的孤独感刚刚发苗,并没有茁壮成长的时候,堂弟就骑着摩托车赶回了,多少让我有些欣慰——当然,堂弟的变化也很大,但我们还是相互认出来了。

“哥,你回来了。”堂弟和我打招呼,很是热情,但是,脸上的表情却略显焦急。

“你在哪里呀?”我问他道,“你在干什么呢?”

“我在雍碶塬那面做活(打工)呢!”他憨憨地说道:“你早些告诉我(今天回来)的话,我今天下午就不去了。”

进得家中,多年前,我最后一次离别时的三间土木结构房屋早无踪影,映入我眼中的,是没有一点泥土气息的庭院,三层白瓷贴面的楼房高耸直立,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;院落地面完全硬化平整,给人以现代化和城镇化的感觉。

进入房间,房内装修的精美和豪华,让我这个在外面吃了多年财政饭的“国家干部”汗颜——这不像家庭住宅,可以和四星级宾馆媲美。

当我在内心感慨房屋的精巧布局天衣无缝时,我的目光落在弯腰为我倒水的堂弟身上——他那一身褴褛的衣服,和这个房间极不相称。

表弟把水递给我,招呼我坐下后,自己并没有坐下,而是带着歉意对我说:“哥,你先坐下喝水,看看电视,我回去把那点活做完。那边人手太少,要不然就没法施工了。”

虽然话说得这么客气,但是,并没有商量的口气,身躯也是随着语言向外移动。

我还能怎么办呢!

堂弟走后,我一个人无聊地在院中用眼前刺激过去,努力地试图找到昔日的感觉,可是,我的努力没有成功。在这个现代气息浓厚的寂寞中,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昔日的温馨回忆。

春日的夕阳照在东边的墙头上,太阳快要西下了,没有多少的热量,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。

我心情失落地走进“皇宫”般的屋子,无聊地打开电视,看着电视里那些无聊的节目,打发这无聊的时光。

还好,没过多久,堂弟就回来了。

脱下那身褴褛的“工作服”,洗簌已毕,堂弟换上了他崭新笔挺,但并不太合身的西服。

“哥,不好意思呀,”他有些歉意地说道:“碛雍塬那边建筑工地缺人手,工头硬把我叫去了。说我一人在家还得自己做饭,到那边在大灶上吃就方便了。我既然去了,就要给人家好好做活呀。”

“没事的,”我淡淡地说道:“一切都好吧,小刚(大侄子)和他妈还在省城吗?”

“好着呢,哥,”他微笑着说道:“小刚那边事情好着呢,两口子很忙,他妈给带孩子。走,咱们吃饭去!”

“上哪儿吃饭去呀?咱自己做点吧,”我说道:“就做点咱小时候的家常饭。”

我是这样说的,心里也真是这样想的。我很想找找过去儿时的感觉。

“那不行啊,”他坚决地说:“你这么些年没回来了,怎么能这么慢待你呢?再说了,我已经在县城给咱们把晚饭定好了。车子马上就来接咱们。”

我还想推辞,他拉起我走出了家门。

坐在驶向凤凰山县城的小轿车里,我的心中并不愉悦。

按我的心里所想,这次回乡,主要是想能在有生之年,感受一下对故乡往昔的浓浓回忆,和堂弟及少年时候的伙伴们叙叙旧,看望一下尚健在的上辈老人们,给已经长眠地下的父母扫扫墓——因为有没有下次的回乡,对我来说,真的很难说清了。

清明节是二十四节气中很特别的一个。说它特别,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节气,更重要的是,它是一个节日,一个虽未被法律明确认可,但却获得每个中华人普遍认同的节日,那就是对先祖、对英灵的祭拜,以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思。祭拜,在我们传统文化中是相当隆重的事情。所以清明这天,一般说来,在政府层面,往往要组织祭拜一下我们华夏共同的始祖——轩辕黄帝;在社团方面,也要组织祭拜一下革命英雄;在民间,则是必须去祭拜自己已经仙逝的先祖或者故去的亲友。当然,祭拜的规模大小不尽相同,但是,却能表达出祭拜者对逝去者的思念。

我就是在这具有隆重纪念意义的节日前一天,回到我离别近20年的故乡。说是故乡,那只能说是地理意义上的,因为,早就没有了亲人——父母在20多年前就故去了。父母离去3周年后,故居也转赠给了远房的堂弟,因为心中已经了无牵挂,所以,我就再也没有踏上故乡的土地。

俗话说,叶落归根,这点真没有说错。快到花甲之年的我,近些年突然变得非常的怀旧,于是,思念故乡的情感愈加强烈。堂弟也曾电话邀我回家,兄弟聚聚。于是,内退后无所事事的我,踏上了几千里之外的归乡之旅。

走近故乡,却未找到我记忆中的故乡!

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,取代昔日低矮的茅土屋,气派地横亘在我的面前,沿街杂花生树的绚丽,给我的直观感觉:这不该是山里农村,而是一座阔人们的别墅群。宽阔的水泥大路,和山外的省道直接想通,交通非常的方便,让这个小山村,和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。唯一在我印象中没有变化的,就是村子后面的那座大山,让我有充足的自信,认为这的确是自己的故乡。

沿着入村的大道进入村内,我原以为,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的我,将会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——那是很自然的事,二十年了,一代人呀,变化之大那是必然的。然而,令我诧异和失望的,却是走完了整个街道,除了紧闭的朱漆大铁门,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。

阳光明媚的春天,人们都到哪里去了?

我凭着记忆中的印象,试图找到昔日的故居,可是,我的希望又落空了。因为记忆中,故居旁边那个标志性的大涝池没有了,我能上哪儿去找我生我长的故居呀?

那一刻,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,心里有些凝重。

无奈,我掏出电话,拨通了堂弟的电话。

电话那头,我能清楚地判断出堂弟好像在做什么事——很忙,让我稍等片刻,他即刻赶回。

悻悻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,等待堂弟。

我打量着眼前变化巨大的故乡,感受着在家乡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孤独,亦喜亦悲。

还好,在我的孤独感刚刚发苗,并没有茁壮成长的时候,堂弟就骑着摩托车赶回了,多少让我有些欣慰——当然,堂弟的变化也很大,但我们还是相互认出来了。

“哥,你回来了。”堂弟和我打招呼,很是热情,但是,脸上的表情却略显焦急。

“你在哪里呀?”我问他道,“你在干什么呢?”

“我在雍碶塬那面做活(打工)呢!”他憨憨地说道:“你早些告诉我(今天回来)的话,我今天下午就不去了。”

进得家中,多年前,我最后一次离别时的三间土木结构房屋早无踪影,映入我眼中的,是没有一点泥土气息的庭院,三层白瓷贴面的楼房高耸直立,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;院落地面完全硬化平整,给人以现代化和城镇化的感觉。

进入房间,房内装修的精美和豪华,让我这个在外面吃了多年财政饭的“国家干部”汗颜——这不像家庭住宅,可以和四星级宾馆媲美。

当我在内心感慨房屋的精巧布局天衣无缝时,我的目光落在弯腰为我倒水的堂弟身上——他那一身褴褛的衣服,和这个房间极不相称。

表弟把水递给我,招呼我坐下后,自己并没有坐下,而是带着歉意对我说:“哥,你先坐下喝水,看看电视,我回去把那点活做完。那边人手太少,要不然就没法施工了。”

虽然话说得这么客气,但是,并没有商量的口气,身躯也是随着语言向外移动。

我还能怎么办呢!

堂弟走后,我一个人无聊地在院中用眼前刺激过去,努力地试图找到昔日的感觉,可是,我的努力没有成功。在这个现代气息浓厚的寂寞中,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昔日的温馨回忆。

春日的夕阳照在东边的墙头上,太阳快要西下了,没有多少的热量,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。

我心情失落地走进“皇宫”般的屋子,无聊地打开电视,看着电视里那些无聊的节目,打发这无聊的时光。

还好,没过多久,堂弟就回来了。

脱下那身褴褛的“工作服”,洗簌已毕,堂弟换上了他崭新笔挺,但并不太合身的西服。

“哥,不好意思呀,”他有些歉意地说道:“碛雍塬那边建筑工地缺人手,工头硬把我叫去了。说我一人在家还得自己做饭,到那边在大灶上吃就方便了。我既然去了,就要给人家好好做活呀。”

“没事的,”我淡淡地说道:“一切都好吧,小刚(大侄子)和他妈还在省城吗?”

“好着呢,哥,”他微笑着说道:“小刚那边事情好着呢,两口子很忙,他妈给带孩子。走,咱们吃饭去!”

“上哪儿吃饭去呀?咱自己做点吧,”我说道:“就做点咱小时候的家常饭。”

我是这样说的,心里也真是这样想的。我很想找找过去儿时的感觉。

“那不行啊,”他坚决地说:“你这么些年没回来了,怎么能这么慢待你呢?再说了,我已经在县城给咱们把晚饭定好了。车子马上就来接咱们。”

我还想推辞,他拉起我走出了家门。

坐在驶向凤凰山县城的小轿车里,我的心中并不愉悦。

按我的心里所想,这次回乡,主要是想能在有生之年,感受一下对故乡往昔的浓浓回忆,和堂弟及少年时候的伙伴们叙叙旧,看望一下尚健在的上辈老人们,给已经长眠地下的父母扫扫墓——因为有没有下次的回乡,对我来说,真的很难说清了。

谁想,半个下午的时间,我并没有和堂弟说上几句话,昔日的伙伴及其老人们,一个也还没见到,而堂弟把我当作远道而来的贵客,高规格接待,我的心中有些酸楚。

凤凰山县国际酒店的超豪华,让我这个在大都市生活了30多年的人,感到有些意外。在我的想象里,我们这个昔日闻名的国家级贫困县,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实力和必要,建成这样的酒店——看来,我是落伍者。

丰盛的晚宴,没有激起我多少的食欲,我象征性地用筷子夹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,一门心思地和堂弟拉话。

“村子里的变化很大呀!”我寻找着话题,慢慢地说道:“要不是你回来,我还真不知道我就站在家门口,那个大涝池也不见了,我也找不见家门了。”

“现在都富了,”堂弟认真地吃着饭菜,“现在村子里都是单户居住的,没有过去俩家或者三家住在一起了。涝池填了有十二、三年了吧,那上面住了十几户人家呢!”

“怎么村里没见人呢?”我接着说道:“我下午回来时从村里走过,家家门都闭着呀!”

“现在各村都这样的,”他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,依旧边吃边说道:“要么就是都出去做活(打工)了,要么就是陪娃娃到县城上学了。咱们村的学校,也停办五、六年了吧。各村现在留下的,大都是七、八十岁的人。”

“咱村现在还有谁在村里呢?”我有些急迫地问道。

“祥林家的老姨了,今年82岁了,其他(各家)共有七八个人。”他还是那么认真地吃着饭菜,淡然地说道。

“祥林?”我接着道:“祥林现在在哪里?他把老姨一个人留在家里行吗?”

“死了,死了四五年了吧。”堂弟还是面无表情地边吃边说:“现在,他家就只有老姨一个人了。”

“死了?”我一惊,筷子掉在了桌子上。

“你怎么了?哥。”堂弟抬起头,茫然地望了我一眼。

“哦,没怎么?”我语气平缓了一些,“你说祥林死了,我有些吃惊,他没有我大呀!”

“叫老婆逼得活不下去了呀!”堂弟望了我一眼,“这人的命运谁也说不准。”

“老婆逼的?”我紧接着问道。

“是呀,娶不下个好老婆,死了做鬼,连个上坟的都没有,”堂弟慢吞吞地说着,端起汤碗喝了一口。

祥林是和我们从小在一起玩大的,四个小伙伴中最小的一个。那时候他虽然最小,但却最聪明、最调皮而又最懂事。我们春天在麦地里剜荠菜的时候,别人剜过的地里,麦苗横七竖八地躺着,而他的地里麦苗直挺挺地立着,似乎人就没有进去过,为此,父辈们都夸祥林而骂我们;夏天我们在大涝池里游泳,捉青蛙玩,等出水的时候,我们三个满身污泥,衣裳尽湿,而他满身光洁,衣服整齐地放在岸边;秋天跟着大人们收获山里的果木时,我们是睡醒了才去,去了也是尽情地玩,干活是随着兴趣,而他却始终和父母一起进山出山,认真地劳动;冬天在雪地里堆雪人,打雪仗,我们堆的雪人就像残疾人,歪鼻子斜眼、缺胳膊少腿的,而他堆的雪人,样子好看不说,还用小煤块做成眼睛,用胡萝卜片做成嘴唇,远望就像一个身着白衣服的人站在那里。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,他的点子最多,花样最多,虽然我们都比他年长一些,但他就是当然的老大,我们在他面前“俯首称臣”。

我们进校上学的那一年,赶上了“文化大革命”。虽说在学校,但基本就没有书可读。从年龄上说,我们当时连“红小兵”都算不上,但整天也是跑来跑去地“串联”。在学校的那段日子里,他也是当然的“头”,全班同学整日围在他的身边。但后来,“革命”革到了他的头上——祥林的爷爷在民国时期,曾在“乡公所”当过文秘,解放后,又参加了革命工作——在县政府办公室当写作员,被当作混进革命队伍的“奸细”清理出来。很快,他们全家被划为“黑五类”,爷爷受不了这样的屈辱,自逝而亡。跟着奶奶也被斗死。父亲以“父债子还”的当然身份,整日被拉出去游街、批斗。在一次艳阳高照的夏天中午被批斗后,高烧不退,到傍晚时刻就咽气了。

家庭遭此变故,祥林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劳力。他离开了学校,回到家中,年仅十岁的他,从此开始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人生活。

那些年,当我们放学回来时,总是看到他跟着村里的大人们一起,从山里参加劳动归来,或者在自家的自留地里,和母亲辛勤地劳作着。冬天穿着棉花露在外面的破棉袄,夏天基本就是光膀子,肩上扛着比他身高还长的劳动工具,一声不吭地担水、锄地、施肥、拉车……见到我们,只是微微笑一笑,很快低头就走了。

懵懂的孩提时代,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只觉得他很可怜,可是,我们又帮不了他什么,也不知道该怎么帮。

后来,年龄稍长的时候,在寒暑假参加农业生产劳动,看到他劳动很好,对他很是崇拜,仍然是帮不了他什么。
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流逝,我们也在一天天的长大。尽管我们的思想意识有所改变,但在当时,我们对生活的、对人性、对人生的认识,还是停留在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。唯一能帮助他的,就是偷偷地给他一点细粮白面,或者几毛钱的零花钱。

1976年,“文化大革命”结束,我们也同步高中毕业。

十年的学生生涯,并没有学到多少有用的科学文化知识,唯一带来有价值的,就是年龄增长了十岁。

1977年,我参军来到了祖国的大西北边陲。

谁想,这一走,基本就和家乡远离了。

参军后,我因为救落水儿童立功一次,被推荐上了大学,然后,就深深地扎根在这里了。

那时候的信息传递方式,基本就是书信,在与父母的信件来往中,除了互报一下自己的情况,没有多少多余的话题,所以,祥林的事我一点不知道。

以后在父母的安葬葬礼上,我没有见到祥林,也更没有功夫去打听关于祥林的情况。

所以,祥林,在我的脑海里,基本是空白的。

“哥,你又怎么了?”堂弟喊道。

我被堂弟的喊声惊醒,回过神来。

“哦,没什么,”我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,说:“我在想祥林,他到底后来是怎么了?”

“哦,是这样的。”堂弟拿起一个馍,咬了一口,说:“农业社散伙的前一年(注:1982年),祥林的爷爷和父亲被平反,祥林被招到县卫生材料厂当了工人。紧接着,农业社散伙了,土地分了,祥林连地也没有分上。”

“当工人这是好事嘛!”我接着堂弟的话说道。

“哎,是好事。”堂弟喝口水说道:“可是,他不识字,在厂里只能干最苦最累的体力活。在几年后的一次机器搬运和试装中,右手的五个指头被压断了,救治后,命保下了,可人成了残废。”

“那后来呢?”我急不可待地问道。

“后来就工伤休养了,他就又回到了咱们村里。”堂弟表情淡然地说道:“回来后,(因)人已经残废,在咱这儿连个媳妇也娶不上。最后,还是咱村的根旺从四川给领回一个,据说是个寡妇,才算成了家。”

“那媳妇是怎么逼死他的呢?”我紧接着问道。

“哎,他娶了个麻糜儿(泼妇)嘛!”堂弟叹了口气,喝了口水,慢慢地说道:“这事是这样的。他刚回来时,虽然不能干活了,但每月还能领到几十块钱的休养金,和老姨的日子过得还差不多。后来娶了媳妇、又添了两个孩子,这一大家人的日子就紧巴了。老姨是小脚,再加上上了年纪,有些农活已经做不了,就靠他媳妇一个人做农活,这样媳妇难免受不了,于是,经常就有事没事地骂他,拿他出气,当然也是出一出心中的怒气。他也只能忍着呀。后来儿子大了,这开支就更多了。加上物价上涨,可是他的休养金一点也没涨,日子就有些支撑不下去了。于是,在家里经常被媳妇骂着,他只能忍着,谁让他是残废做不成活呢?大概是2004年前后吧,大儿子考上了县上的重点中学,可是,家里却拿不出供孩子上学的学杂费,于是,儿子在报名的当天,就出门打工去了。谁想到,到了广东后就没有了消息。既不来信也不来电话,把一家人急坏了。老姨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,媳妇整天除了干活就是骂他,声音大得整个村子都能听到。祥林除了唉声叹气,连话都不说了。也就在那一年,县上的卫生材料厂又倒闭了,连那几十元的休养金也没有了。没办法,他只好出去打工,可他能干什么呀?到哪里都没人要。”

“那大儿子找到了吗?”我急切地问道。

“没有,”堂弟用筷子敲了一下桌面说道: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呢,上哪儿去找呀?出去的时候才十四、五岁的孩子,也没个人跟着看着,单身走了的。都说可能已经死了,要不这都快十年了,还没个信儿呢?”

“那祥林后来呢?”我接着问。

“后来,咱村里的存军在一个建筑工地,给祥林找了个看工地的事儿。”堂弟依旧表情淡地说道:“祥林在哪里待了近两年,基本还算可以。后来小儿子也考上了县中学,媳妇就陪着小儿子到县上给娃做饭,谁想到到县上没多长时间,媳妇就被房东那个老光棍色鬼给霸占了。祥林回来知道后,去和房东理论,没想到,被房东和族人给打了一顿,右腿骨被打断,又没钱看病,只好呆在家里由老姨照看。媳妇从县上跑回来,没有问祥林的病情,反而把祥林骂了一顿。说祥林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和长短,自己没本事,养不住老婆娃娃,别人代养了,还寻人家的不是,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?总之话很难听。骂过之后,就撒手又跑回县上去了。”

“是这样的啊!”我似乎感到胸口的气呼不出来了,有气无力地说道。

“祥林在家里呆了三个月,基本能下地了。”堂弟边喝水边说:“他一拐一瘸地就跑到县上去找媳妇,想和媳妇好好说一下,没想到,又被媳妇骂了一顿。后来听说,是那老光棍色鬼看到这个场面后,把祥林圈在房子里,当面就和那个女人做那个事,对他进行羞辱。祥林在回来的路上,就从咱们前庄子后面的那个崖上跳下去了。”

“啊?!”我感觉身上一下冒出了许多汗,不该怎么说了。

“后来,是前庄子的永明叔发现的,”堂弟还是不紧不慢地喝着水说道:“人当时已经看不清面目了,从右手没有手指才知道是祥林,给咱们的队长说了。队长和几个人在家的人去看了一下,确认是祥林,也不知道该怎么办?拉回来吧,老姨再有个意外闪失,一个人可能就埋成了两个人,还得队里出钱;不拉回来吧,总不能叫尸首晾在野地里。最后几个人商量了一下,就在崖下挖了个坑,就地埋了,连个棺材都没装。”

“就这么埋了?”我愤然地问道:“就没寻一下那个女人吗?怎么能轻饶那对狗男女呢?”

“那俩听说祥林死了,就跑了,谁还等着挨锉呢?”堂弟还是很淡然,“后来,祥林的孩子也不去学校了,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。”

我深深地吸了口气,颓然地把头靠在椅子上。

“那老姨现在怎么生活呢?”过了一阵,我轻声地问堂弟。

“自己一个人过呗,还能怎样啊?”堂弟说:“老姨现在还不知道祥林已经死了,只知道祥林出门了。经常还念叨说,祥林出去怎么不回来看她,队里给老姨申请了低保,她就这么一个人过着。”

我无语地把胳膊支在桌子上,下巴压在手背上,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,却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。

“哥,你吃呀,怎么了?”堂弟看着我,似乎觉得我好像发神经了,“这又有什么呀?已经过去五、六年了。要不是你回来,我早都把这事给忘了。现在人都忙得像鬼在后面追着,哪有功夫去考虑这些事呀!”

“是呀,人都很忙的,”我语无伦次地重复了一句,我也不知道说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。

“哥,现在不忙能行吗?”堂弟把一杯饮料放在我得面前,然后坐下说道:“现在做什么都要花钱,没钱真是过不下去的。在咱们这里,二三十岁、三四十岁的人都走了,到广东那面做活(打工)去了,一年在过年的时候,才能回来见上一面;五六十岁算是年轻人,大多就在附近打工,顺便照看一下家;七八十岁(的人)留在家里,自己一人过活着。有些女人虽然没去做活(打工),但娃娃都在县上上学,去县上租房照顾娃娃们了。现在咱们队,平时常在家的就七、八个人。”“永来和宗岐在么?家里有人吗?”我问。

“你说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他俩吗?都没在。”堂弟接着说道:“永来两口子去浙江了,儿子在那边。听他说,儿子在那边买了房,房贷近100万。他说给儿子能帮多少算多少,他三四年都没回来了;宗岐去深圳也都三年没回来了,儿子和他妈都在上海。他现在过年就回上海,他妈在那边给儿子看娃娃。”

“七八个人在家,村里有个事怎么办?比如埋人,我记得,光抬棺就需要十几个人呀!”我随口问道。

“埋人都现代化了,根本不需要人抬的,”堂弟很自然地说道:“以前的那些繁琐礼节都统统去掉了——当然也没多少人参与了,什么事都包给专门搞这个的了——用车子把棺材拉到地里,机械化下葬,再用挖掘机就埋了——如果有事太忙的话,在自家连客也不待,埋完人后脱下孝服,就包车来县城定俩桌饭吃一下,然后各回各家,很省事的。”

“难道也不给老人上个坟吗?”我跟着说道。

“哎,活人都顾不过来,还顾得上死人呀!”堂弟微微笑了笑,“人死了还就死了呗。现在不在家的人,一年能给先人上两次坟的都算孝子了。一般过年回来大多都能上,十五(正月)不走的去上一下,走了也就不上了。清明、十月一(鬼节)谁还为上坟(的事),大老远地专门回来一趟呀?”

堂弟说这话的时候,显得很是轻松。

“那把家建设那么好,不住有什么用呀?”我问他道。

“基本都把门锁着呢!”堂弟说道:“可你不建设行吗?家家都这样搞,谁也不愿让人看笑话呀!就像祥林,前些年,也都把原来的土房拆了,盖成了砖房,只是没盖楼——当然他也盖不起的。”

“哦,我知道了,”我用手撑在桌子上,站起身,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:“我不吃了,你吃好了,咱们回家吧!”

“回?”他惊异地望着我,“我给咱俩把房间都定好了,回去作甚?今天做活的人现在都睡了,明天还要出工呢!黑灯瞎火的,跑回去看什么呀?我陪你看看咱们县城的夜景,看看咱们县城这些年的变化嘛!明天就是清明节,你回来了,咱去给大伯和大妈上个坟吧!”

我看着眼前的堂弟,真正无语了。

阅读剩余内容
网友评论
相关内容
拓展阅读
最近更新